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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7章 殺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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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月生起身,身形一晃,出現在臨安城內的清平幫。

清平幫總壇,最東面設有演武殿。

演武殿建築簡單,一座大殿,氣魄宏大,殿前額匾上三個燙金大字,演武殿。

三個字遒勁蒼涼,似從遠古而來,看上一眼心神隨之一變,陷入一種莫名的狀態:沈靜凝重,端嚴肅穆,生出一股朝聖之心。

這三個字乃蕭月生親筆所題。

演武大殿前是一個校武場,方圓兩百米,青磚鋪就地面,平坦寬敞。

清平幫堂主以下,每日需到此練功半日。

堂主及以上者,皆有自己的院落,修煉皆形成了獨特的風格,不必勉強。

也有不少堂主以上者,喜歡這裏蓬勃的氣氛,來此一塊兒練功,也有喜歡單獨習練,求的是心靜。

錢昭慶便屬於後者,他沒有任務在身,便閉門苦練,斬斷俗緣塵世,宛如出家修行之人。

故他年紀輕輕,已登門入室,進入堂主之列。

……

太陽光芒萬丈,當空而照。

演武殿前擺著一張梨花太師椅,江南雲端坐其上,一身月白羅衫,帶著懶洋洋的神情,一縷金芒照到她的臉,瑩白如玉,膚下隱隱有光華流轉。

她身後站著四位武士,皆著紫色勁裝,氣勢沈雄,卻凝而不發,帶著懾人氣度。

這四個武士皆是青年男子,容貌有醜有俊,身材各異,臉上卻俱是莊嚴肅穆,凜然不可侵犯。

這四人的眸子隱泛光華,宛如浸在清水之中,不似旁人一般的精芒四射。

一陣風吹來,他們衣衫絲毫不動,仿佛粘在身上。

場上吆喝聲此起彼伏,宛如浪濤,一陣一陣拍卷過來。

他們多數是沒有登堂入室的弟子,練功第一步,是打熬筋骨,然後方才進入內力修習。

但修習內力時,也時刻不停的打熬筋骨。

身體乃渡河之寶筏,需得打得堅實牢固,方能渡入彼岸,這是清平幫武學的宗旨。

要在別人的吆喝下靜心練功,也是對他們心性的錘煉,這是江南雲的苦心之處。

有江南雲坐鎮,他們練得格外賣力,聲浪翻湧,若非周圍所設的陣法,半個臨安城都聽得到。

蕭月生倏然出現在江南雲身邊,宛如原本便存在,只是隱入黑暗中,如今被陽光一照,呈現出來。

江南雲轉頭,露出訝然神色,忙起身:“師父……?”

蕭月生甚少來清平幫,如今忽然出現,江南雲心思一轉,便覺得出了什麽事情。

蕭月生溫潤目光一掃她身後四人,點頭道:“左冷禪與天門道長忽然來訪,咱們去見一見。”

“他們親自來啦?!”江南雲黛眉一挑,露出意外神色。

“嗯。”蕭月生點頭,一瞥她們身後四人:“他們四個可是護殿劍士?”

“正是。”江南雲點頭,明眸掠過四人,笑瞇瞇的道:“師父以為如何?”

“可堪造就。”蕭月生露出一絲淡淡微笑:“帶他們一起吧,開開眼界。”

江南雲大喜,對四人抿嘴輕嗔:“你們還不謝過我師父!”

“多謝師祖成全!”四人抱拳一禮,沈聲說道,目光沈凝,氣度穩重莊肅。

四人將師徒二人的話聽在耳中,已隱隱明白,竟是嵩山派的掌門左冷禪與泰山派的掌門親至。

這般大人物,依他們的身份,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見一面。

“走罷!”蕭月生擺擺手,臉色溫和。

……

六人進了觀雲山莊的大門,小荷心神感應已能遍布觀雲山莊,早已迎在那裏。

小荷襝衽一禮,脆聲道:“老爺,他們一行只有六個人,正在大廳裏,由向總管陪著。”

“嗯。”蕭月生點頭,邁步朝裏面走去,來到大廳外。

小荷上前挑簾,六人緩緩進入大廳。

大廳內諸人目光照來,宛如寒電射至,跟在江南雲身後四個護殿劍士心中凜然,溫潤的眸子陡然一亮,渾身氣勢頓發。

江南雲回頭瞥四人一眼,他們忙運功收斂氣勢,恢覆如常,宛如平常人。

“莊主。”向問天一身白衣,上前兩步,抱拳對蕭月生道。

蕭月生點點頭,露出一絲笑意:“向總管,你辛苦了。”

他說話時,一眼也不望其餘幾人,似乎將他們當成了空氣,待跟向問天說完了話,他轉過身來,抱拳淡淡一笑:“左掌門與天門道長大駕光臨,真是蓬蓽增輝!”

天門道長冷哼一聲,泛紫臉膛陰沈著,冷冷瞪著蕭月生,面色不善。

他上首坐著左冷禪,一身黃衫,氣度冷峻陰寒,目光宛如實質,緩緩一掠,令人泛起寒意。

他抱拳,大大方方的道:“蕭莊主,幸會。”

左冷禪行事雖陰險狠辣,氣派卻是不凡,自有一番懾人的宗師氣度,令人不敢輕視。

嵩山派本是五岳劍派之中平常不過,他天縱之資,一身武學青出於藍更勝於藍,便是面對少林的方生大師,也絲毫不懼,自有其過人之處,稱其一代宗師毫不為過。

蕭月生點頭,在他對面坐下,目光在他身後四個老者身上轉了轉,道:“左掌門無事不登三寶殿,不知駕臨敝莊,有何指教?!”

“不敢,蕭莊主客氣了。”他呵呵一笑,威嚴冷峻的臉龐露出一絲笑意,聲音爽朗。

他見蕭月生微瞇著眼睛,似笑非笑,並沒有接話,便自顧自的說下去:“本座這次來,卻是為了化解恩怨而來!”

“化解恩怨?!”蕭月生粗眉一挑,忽然輕輕一笑,瞥了一眼天門道長。

天門道長哼一聲,深吸了口氣,陰沈著臉,冷冷瞪一眼蕭月生,雙眼如冷電。

左冷禪帶著笑意:“據本座所知,貴莊與泰山派有些許誤會,起了一些小摩擦,伸了手。”

蕭月生露出一絲笑意,轉頭對江南雲一笑。

江南雲微微抿嘴,這麽大的事,被左冷禪輕描淡寫的說出來,倒不像是什麽大事了。

見蕭月生二人默然不語,左冷禪暗自一咬牙,繼續笑著:“俗話說得好,冤家宜解不宜結,你們本無什麽深仇大恨,若是再繼續鬧下去,只能流更多的血,實無益處。”

蕭月生搖頭一笑:“左掌門,這話極好,可謂金玉之言,化幹戈為玉帛,最好不過!”

“這麽說來,蕭莊主是同意嘍?!”左冷禪眼神一亮,忙道。

蕭月生點頭:“如此提議,恰合我意,殺來殺去,實在是無趣得很!”

左冷禪撫掌而笑:“妙哉,蕭莊主宅心仁厚,心胸寬大,果然非凡之人有非凡之氣度!”

江南雲抿嘴一笑,暗自搖頭,師父對這些話可是反感得很,最受不得別人這般誇獎。

“天門道長你看,蕭莊主已然同意,你意下如何?!”左冷禪轉頭望向天門道長。

天門道長吐出兩口濁氣,陰沈著臉,目光如冷電,閃爍之間,寒意森森,盡顯其修為之高深。

“……好罷!”他嘆息一聲,無奈點頭。

“好!好!”左冷禪“騰”的站起,撫掌笑道:“天門道長與蕭莊主如此胸懷,必在武林中添一段佳話!”

說罷,他上前伸手,欲與蕭月生握手。

蕭月生微微一笑,伸手出去,欲與他相握。

“嗤——!”一道厲嘯聲驀的響起,一道白光頓現,自左冷禪衣襟下方,射向蕭月生。

江南雲身後四人一晃,將她圍在當中,手按長劍,雙眼光芒陡射,宛如寒電裂空,氣勢雄渾。

天門道長身形閃動,出現在江南雲身前,長劍出鞘,劃出一道寒芒,刺向江南雲。

左冷禪身後四個老者飛至蕭月生身前,將他圍住,長劍出鞘,四劍同時刺向蕭月生,快如閃電,不見劍身,唯見四道光芒閃過。

動靜之變,僅是瞬間,大廳中頓時刀光劍影,寒氣森森,溫度陡然下降。

……

蕭月生輕輕一笑,左手屈指一彈,左冷禪的劍即將刺中他胸口,恰被他手指彈中。

“叮”一聲輕響,餘音繚繞,裊裊不絕,長劍蕩開,脫離左冷禪的手掌,在平平劃開,仿佛有一只無形之手揮動,劃出一個圓弧,飛到向問天身前。

向問天抄手接過,冷笑一聲,搖了搖頭,腳下飄飄,靠近蕭月生,站於那四個老者身後,一劍刺出,隱隱帶著風雷之聲。

向問天的武功,自投入觀雲山莊以來,精進極速,一日千裏,遠非從前可比。

這一劍刺出,風雷隱隱,威力絕倫,逼得兩個老者急忙返身,抵擋他的劍勢。

他這一劍委實氣勢宏大,極是懾人,四個老者自忖一個人接不住,唯能分出二人以自保。

兩柄劍刺向蕭月生,另兩劍迎擊向問天,左冷禪長劍脫手,臉色微變之下,揮掌欺身,大嵩陽神掌威力絕倫,雖比不過辟邪劍法,卻也是蓋世奇學。

他一掌揮出,寒氣凜冽,直罩蕭月生胸口諸穴,兩個老者的劍光如雪,疾刺而至,前後夾攻蕭月生。

蕭月生搖頭,腳下一飄,出現在左冷禪身後,輕飄飄一掌印出,右掌仿佛由白玉雕成,雪白溫潤,散發著柔和的光芒。

左冷禪眼前一花,兩道寒光刺來,心中暗叫不妙,扭身揮掌,順著直覺拍出去。

“砰”蕭月生與左冷禪雙掌相交,發出一聲轟響,宛如天空響起一道炸雷。

蕭月生腳下一旋,玉掌一閃一閃,仿佛燈光閃爍,傳入掌上的內力被化解開去。

左冷禪退後一步,身形挺立,傲然冷笑。

看到二人的情形,眾人覺得他們是半斤八兩,難分軒輊。

江南雲抿嘴一笑,她並沒有出手,天門道長的劍被四個青年男子架住,劍光綿密,絲毫無法靠近江南雲一步。

他們護殿四劍士的劍法,乃是江南雲親傳,實是清平幫中第一,這四人的資質最好,進境也最快,與江南雲的弟子無異。

天門道長功力雖深,劍法也精,但在四人聯手之下,卻並不能討好,一劍也遞不進去,被四人纏住,江南雲袖手旁觀。

她不去管天門道長,有四劍士在,他翻不出掌心,心神完全集中於左冷禪與師父的打鬥中。

看到師父的掌法,她抿嘴一笑,見識過其厲害,想必左冷禪如今也知道厲害了。

他辟邪劍法還不成,掌法更是不成,與師父比拼掌力,與自殺無異,左冷禪實是糊塗了。

左冷禪心中確實發苦,沒想到對方的掌力如此怪異歹毒,內力自手掌湧入,直穿到身體裏,仿佛一條寒蛇,在身體經脈內游動不停。

他調集內力卻阻止,卻毫無用處,內力在它跟前,宛如冰雪遇沸水,毫無阻礙之效。

他表面冷笑,平靜無波,體內卻翻江倒海,已是不堪,再難發揮大嵩陽神掌。

蕭月生輕輕一笑:“左掌門,好好的為何動手?……偷襲可不是什麽好主意!”

“哼!”左冷禪心中冰冷,臉上毫無表情,冷笑一聲。

蕭月生搖頭嘆息:“我本以為你們真有誠意化幹戈為玉帛,可惜,卻是騙我的,唉……”

左冷禪雙眼一揚,神情睥睨,冷笑:“你竟敢殺上泰山派,置我五岳劍派於何地?!”

蕭月生搖頭,輕輕一笑:“左掌門,你不覺得如今還說這些,太過虛偽麽?!”

左冷禪冷冰冰的道:“你竟敢殺我五岳劍派之中,縱使千難萬難,也必誅殺你!”

蕭月生嘆息一聲:“我實在不想殺你,是敬你為一代人傑,卻不想你如此不智,只能提早送你上路了!”

說罷,身形一飄,瞬間出現在左冷禪跟前,右掌閃著玉光,輕飄飄的印了過去。

左冷禪反應極快,飄身後退,欲躲過這一掌。

蕭月生隨之一動,緊附於他身體,不容閃避,終於一掌印了上去,這一掌似是輕飄飄的,悠緩從容,卻是奇快無比。

“砰”左冷禪身形飛起,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,跌落地上,聲響極大。

正與向問天纏在一起的兩老者,攜同左冷禪一起夾擊蕭月生的兩個老者,還有天門道長,紛紛住手,難以置信的望著左冷禪,又望向蕭月生。

他們實難相信,武功強橫,被譽為正道三大高手之一的左冷禪,又學了辟邪劍法之後,竟然這般輕易的被蕭月生擊倒。

……

臨安城 會仙樓

會仙樓中,比往常更加熱鬧幾分,一樓的大廳,擠得滿滿當當,再也容不下人。

掌門聲嗡嗡作響,幾乎要將人的耳朵震嚇一般。

“老方,聽說了麽,左冷禪死了!”一個老者撫髯而道,腰間系都會一柄長劍,削瘦的身材,雙肩寬闊,兩眼修長,精芒奕奕,顯然修為極高。

“嗯,已經聽說了。”坐在他對面的一個老者點頭,他身形圓圓胖胖,仿佛彌勒佛,笑口常開。

“這一下子,武林中可是變了天!”先前的男子撫髯搖頭,露出惋惜憫然神色。

另一個老者呵呵笑道:“不錯,沒有了左冷禪,五岳劍派不可能再合五為一了……”

看他的神情,卻是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。

“唉,武林之中,沒有左冷禪,可是清靜多了,偌大的一個武林,被嵩山派攪得烏煙瘴氣的!”先前的老者撫髯而道,感慨萬千。

他隨即又道:“不過,沒有了左冷禪,卻也是冷清很多,武林不會那般熱鬧了!”

對面彌勒佛一般的老者呵呵笑問:“你到底是覺得左冷禪死了好,還是不死好?”

“唉……,人已經死了,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?!”老者撫髯長長嘆息一聲。

彌勒佛呵呵笑著,拿起酒杯喝了一口:“照我說,還是這位蕭大俠厲害,竟能殺得了左冷禪!”

那削瘦老者撫髯點頭:“沒想到,我也沒想到,這位蕭大俠的武功竟如此厲害!”

彌勒佛般的老者道:“聽說,左冷禪與天門道長是登門拜訪,然後左冷禪趁個機會偷襲,想要先將蕭大俠殺了,再逃出來,……他的膽子可是大得很!”

削瘦老者點頭:“觀雲山莊乃是龍潭虎穴,他們若不是這般進去,根本就闖不進去!”

他又道:“聽說不僅觀雲山莊陣法厲害,便是清平幫也有陣法之護,故能固若金湯。”

“嗯,這倒是不假,……我聽說,前兩次魔教的人失利,便是因為陣法的玄妙。”彌勒佛般的老者呵呵笑著說道。

“陣法,陣法,真是令人好奇啊!”先前的清瘦老者搖頭嘆息,恨不能親自一見。

彌勒佛般的老者搖頭一笑:“陣法之道,據說當世唯有一個人精通,便是驚鴻一劍蕭一寒。”

“我卻不信,天下間再沒有比他更加精通之人?!”削瘦般的老者搖頭,臉色不服。

彌勒佛般的老者仿佛感受以了他平常感難理解的氣息,正是蕭月生的空氣,“當初他在洛陽城,布下陣法,供天下人破解,何等的英氣?!”

那才者盡心應道:“確實如此,這等豪氣,天下少見,如今卻是變得圓滑了許多!”

蕭月生站在眾女身後:“總之,還是不要惹到蕭莊主了,此人手下沒輕沒重,太過危險!”

“蕭大俠確實下手狠辣。”彌勒佛般男子點頭微笑。

……

岳不群與定逸師太心中震驚,沒有想到,心腹大患竟然一下子被蕭月生解決掉。

“先生,你是如何……?”岳不群撫髯而問。

他心中實在好奇,左冷禪應該有自知之明,想要殺蕭月生,千難萬難,怎麽會鋌而走險呢?!

蕭月生搖頭道:“此賊速度雖快,卻內力不強,不足為慮。”

岳不群與定逸師太對視了一眼,搖頭嘆息一聲,心下思潮湧動,沒有了左冷禪的領銜,嵩山派再難翻起波瀾了。

蕭月生輕聲一笑,道:“左冷禪與幾個人來,說是想化幹戈與玉帛,我也想如此,沒想到,卻是說話間,忽然偷襲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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